20211117第55集
談《困在大腦裡的人》一書

《困在大腦裡的人》是一本非常感傷、激勵人心、相當精彩的書，但除非周遭親友有植物人，否則大部分人看到書名可能不會主動想看，如果你這麼想而錯過這本好看的書就可惜了。我最近剛好介紹一系列腦科學相關的書，翻閱此書後越看越入迷，廢寢忘食地快速看完。其實此書很厚，談腦科學卻不會太燒腦，能看得快是因為故事精彩，每個案例都是真實的生命歷程，半傳記的寫作，小說的筆法，作者的敘事扣人心弦，會讓人愛不釋手的繼續看下去。

「失智」、「老人癡呆」、「帕金森氏症」、「阿茲海默症」、「植物人」，這些年這些名詞經常躍於眼前。談植物人可不是談老人，這是任何年齡層都有可能發生的，重感冒的病毒感染可以引起急性瀰漫性腦脊髓炎造成植物人，跌倒頭撞到腦受傷也會變成植物人，腦瘤也是引起植物人的兇手。只是，有血有淚心智正常的人成為植物人之後，他們的意識是否清楚？眼神空洞後面的大腦還會思考嗎？看似混沌不明的神智，感受得到人情冷暖嗎？

作者安卓恩．歐文（Adrian Owen）一直在認知神經科學領域進行突破性的研究，發表多篇評議科學論文及文章。安卓恩在英國劍橋時研究「腦傷」，這是透過病人腦部的掃描影像釐清各種腦傷影響行為的路徑和原因。安卓恩之後在加拿大蒙特婁，則是偏向基礎科學，著重在揭開健康大腦的運作方式以及開發研究大腦的新技術。本來安卓恩走的是純學術的研究，卻因為他的前女友因意外動脈瘤破裂被宣判成為植物人。另外，他的母親腦癌，經常頭痛、習慣改變、看不見左側視野裡的所有事物。面對母親的病況，他無法稱職的扮演一名客觀超然的年輕科學家，他變成心急如焚的家屬，之後他在面對腦損傷的病患和家屬時較能將心比心，竭盡所能幫助他們。

人腦是人的首領，我們規劃任何計劃、愛恨哪些人，所有的行動和感知全源於大腦，大腦體現人類意念的根本，不管我們失去或替換身上任何一個部位，我們的「自我」都不會因此改變，但沒有大腦，我們的自我也將蕩然無存。沒了大腦的人，充其量是一句沒有靈魂、徒具形體的空殼，可以說：「我們的大腦成就了我們的樣貌」。

書中的一個案例「凱特」，研究團隊在1997年異想天開的用微軟的動態螢幕保護程式，測試成為植物人的凱特的大腦是否看得見？有了肯定的答案後再測試凱特對人臉是否有反應？實驗結果讓安卓恩大感震驚，當時內心激動萬分，就像太空人找到了向外太空發出訊號的外星生物一般，只不過這個測試是向植物人患者內心的小宇宙發射訊號，發現她竟然對這訊號有反應。光是解開凱特看起來像植物人，但實際上是有意識的，這個問題花了研究團隊十年的時間，最後實驗的結果和時間證明，凱特當時確實還存有意識，而且凱特竟然醒了過來。

凱特為什麼可以醒過來？是因為那些關心凱特的人在看到凱特還有意識的掃描結果，改變了照顧她的行為和態度所致？還是因為他們花了更多心思和時間在凱特身上，努力幫助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？這些行為、態度上的改變真的與凱特醒過來有關嗎？醒過來的凱特表示他身處植物人狀態時的苦痛，醫護人員以為她這植物人不會有痛的感覺，這真是大錯特錯，她常常有強烈的渴意湧現，卻無法表達，當她使盡力氣喊了一聲，護士卻以為她在嗝氣。植物人奇蹟般的醒過來，對負責研究實驗此案的作者安卓恩和夥伴大衛來說，好像意外闖入了一道通往陰曹地府的小門，把一些在鬼門關邊無助晃蕩的遊魂透過這道小門帶回人間。誰會知道，凱特的意識被禁錮在軀殼中動彈不得，外界的正向鼓勵刺激也許就連結裡面的意識，終於衝破魔罩，讓凱特醒了過來。醒過來的凱特感謝掃瞄儀找到她身為植物人時幽邈的意識，讓外界知道她還有意識，願意繼續幫助她活著。

相對於醒過來的植物人，若是植物人的家屬提出讓植物人「有尊嚴的辭世」呢？這又是另外的故事。作者動人的文筆敘述著凱特以及書上諸多植物人一個又一個的案例，討論「何謂活著」的議題，令人揪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