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內燃著安眠香,我躺在床上,默默看著那描龍繡鳳的帳子頂,表情很淡定,內心很蛋疼……
曾經有人問過我這樣一個問題。
他問:老婆和情人同時掉水裡,你救哪個?
我當時很是糾結。
他見如此便又問道:那這樣說吧,自己老婆和別人老婆同時掉水裡,你救哪個?
這問題好回答,我立刻叫道:SB才救別人老婆呢,當然是救自己老婆!
我想,也許是為了懲罰我最初的猶豫,上天才把這個SB給了我──人說很是英明神武,酷肖成祖的皇太子齊晟。
唉,真真是一言難盡啊……還是從頭說吧。
那一日,司命星君從地府偷偷將我帶出,提著我上了雲頭,兩人好一陣騰雲駕霧,我正暈得七葷八素間,司命星君在一座水亭之上停下了雲頭,說道:「且等著吧,你的肉身一會兒就到了。」
我趴在雲頭邊上好是嘔了一會兒,這才覺得心裡不那麼難受了,然後就趴雲頭邊上往下看,只見下方一座精巧水亭置於湖面之上,四周亭臺樓閣雕梁畫柱甚是華貴,不由得心中一陣暗喜,只看這宅院便知此家非富即貴,若能重生於此,必然少不了錢財美人,倒也真算是得了個好造化。
那司命星君似窺破我的心思,面上卻有些不好意思,又對我說道:「若不是看在你曾對我有恩,我絕不能違你命格帶你到此……」
我忙擺手:「知道了,知道了,多謝星君了。」
他已是叨嘮一路了,無非是我前世對他有恩,他不忍看我英年早逝,於是便私自從地府提了我出來,再給我幾十年富貴……這話一連聽了幾遍,我都能背了。
司命星君又道:「你要記得重生之後,萬不可……」
我此刻哪有心思聽他說這些,只趴著雲頭往下看,見那水橋上緩緩走來兩個美貌小妞,不由得叫道:「哎!快看,這兩個妞長得可真不錯!」
司命星君也跟著探過頭來,看了看那已經停在水橋上說話的小妞,突然問我道:「這兩個你喜歡哪個?」
「紅衣服的那個吧,」我回答,這小妞豐乳肥臀小蠻腰,不可不謂之極品了,反觀之旁邊那個穿白衣的就太過清瘦了些,減肥減過了的那種,我不喜歡。
司命星君聽我如此回答大鬆了口氣:「那就好。」
我一時不解,指著那紅衣小妞問道:「這小妞是誰?」
「當朝太子妃張氏,父親乃是兵部尚書,祖父是護國大將軍。」
「嘩!好強硬的娘家!」我驚歎。
「那是,不然怎會成為太子妃?」
「旁邊那個呢?」
「那是趙王妃江氏。」
「長得倒也不錯,就是這臉苦點。」
司命星君彎著腰往下看甚不方便,乾脆也趴在了雲頭邊上:「唉,這你不知道其中的曲折……」
他正給我講得起勁,突然湖邊又行來一群人,當首一個錦衣華服的小白臉扶著一個中年美婦,由人簇擁著往這邊遊來。
我又問:「那小白臉是誰?」
「哦,那是當朝太子齊晟。」星君答道。
當朝太子?那就是紅衣小妞的老公了?
只見那太子齊晟無意間看到橋上這一對妞,臉上表情似怔了一下,然後眼神接連變了幾變,一會兒冷一會兒熱。我這裡正納悶這小子到底是什麼心思,突聽得撲通撲通兩聲水聲,再回頭,水橋上的兩個妞竟然都落入了水裡,緊接著一個身影從湖邊衝了過來,也毫不停頓地躍入了水中。
我心中一動,聯想到剛才星君問我的關於自己老婆和別人老婆的問題,心中頓時狂喜,忙扯著司命星君的袖子問道:「我這一世可是要做回太子?」
那司命星君臉上表情有些怪異,好像是扭捏了一番才低聲答道:「呃……差不多吧。」
「哎?什麼叫差不多?」
「你先看著吧。」
我忙又轉回身趴著雲頭往下看,還未看清下面人影,突聞得身後司命星君一聲喝道:「是時辰了,去吧!」
一股大力猛地從我背後襲來,我這裡還沒有反應過來,已是滾落了雲頭,只覺得眼前一黑,頓時沒了意識……

再睜眼,已是三天以後。
我總算明白了司命那廝的「差不多」是什麼意思。我這一世倒也占了「太子」兩字,只不過人是太子,我是妃。太子妃,只是一字之差而已。
果真一個「差不多」!
殿內燃著安眠香,我躺在床上,默默看著那描龍繡鳳的帳子頂,表情很淡定,內心很蛋疼……
哦,我忘了,我現在已經沒有蛋了,再也不會蛋疼了。
我現在有的是豐乳肥臀小蠻腰,胸部的確很有料,腰也夠細,這都是我嚮往已久的……可是,等這胸長在了自己身上,摸起來卻那麼的不是滋味……
司命星君啊,你不是來報恩的吧,你是來報仇的吧?
有宮女從殿外輕手輕腳地進來,在床邊跪下,低聲說道:「皇后要賜死江氏那賤人,太子殿下和趙王殿下正跪在興聖宮外求情。」
聲音聽著暗含怨毒,我忍不住轉頭去看了她一眼,心道這麼漂亮的妞,用這樣的聲音說話可真有些可惜了。
那宮女見我轉頭看她,可能以為我有什麼吩咐,於是忙又湊近了些,幾乎趴在了床邊,連裡面胸衣都露出些來,嫩綠色的。呃,不錯,很襯胸口的膚色。
宮女低聲喚道:「娘娘有何吩咐?」
只這一句話就把我那已經有些遊走的心神一把拽了回來,我頓時心如刀絞一般,唉,美人再美,與我又有何干?
那宮女久不見我說話,遲疑了一下,終於下定決心般地低聲勸道:「娘娘,您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,太子殿下救了那賤人又能怎樣?謀害皇嗣的罪名已落實到那賤人頭上,皇后娘娘定然不會饒她,太子能在水中救那賤人一命,此刻不也只能跪在興聖宮外嗎?既然那賤人難逃一死,娘娘,您就更得表現得大度,您得做給太子看,做給皇后娘娘看,現在萬不是和太子賭氣的時候,否則將前功盡棄啊!」
我看見這美人嫣紅的唇一張一合,露出裡面編貝一般的牙齒,呃,真是誘人。
其實她所說的這些事,司命那廝都跟我「八」過,無非是兩女爭一男,兩男愛一女,正正經經的四角關係,剛好湊成一桌麻將。太子和趙王都愛那江氏,張氏和江氏卻同時對太子有情,然後張氏娘家硬氣點,張氏自己又耍了點小手段,於是張氏便和太子配成了對,那江氏無奈之下只得從了趙王。
哎!同為男人,不得不佩服趙王兄弟的心胸,明知道江氏不喜歡自己還要娶,可憐可嘆!
還有那太子殿下的情操,自個兒老婆和別人老婆同時掉水裡,竟然能先救別人老婆,此等捨己為人的精神,著實可敬!更別說自己老婆肚子裡還懷著仔,唉,可悲可恨啊!
宮女美眉見我仍無反應,眼中更添急色,只低聲叫著:「娘娘!」
唉!又是娘娘,我此時心中真是糾結,這個娘娘到底是做與不做呢?
做,就得眼睜睜看著一群美人在身邊而動不得。
不做,連看著這一群美人的機會都沒了。
可是就算要做,又該如何做呢?誰人不知這太子妃乃是天下最不好做的行當:
第一:升職前景不好,這太子妃、皇后、太后一步步升上去,簡直是難於上青天啊!你見過有幾個太子妃能一直熬到太后的?
第二:勞動沒有保障,且不說沒有勞健保,還隨時可能辭退妳,而且還不允許妳再就業!
第三:工作性質危險,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。若是太子稱不了帝吧,妳得跟著一起倒楣;太子稱了帝吧,妳還得小心自己一個人倒楣。
第四:還要兼職性工作者,雖然勞動強度不會很大,但是,這服務對象……唉!
綜上所述,太子妃這個工作真不是個什麼好工作,沒前途,壓力大,競爭還很殘酷……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工作環境好,到處都可以看到養眼的美眉。
做與不做,我真的很糾結。
宮女美眉又在急切地叫:「娘娘!」
我終於做了一個決定,於是無奈地說道:「行了,扶我起來吧,咱們去興聖宮。」
那宮女杏核眼一下子睜得老大,不可思議地看著我。
我很想告訴她,小姑娘,妳還太年輕,還不懂不管做什麼職業,討好老闆都是必修的課程,如果妳把老闆的小蜜都搞掉了,妳離下崗也不遠了。

我一路上都在想:該如何去討好一個男人?
這要放以前其實很簡單,只需用力拍拍這男人的肩膀,然後說:走!兄弟,咱一起泡妞去!
問題是現在的我顯然不能再這樣說,那就換一種說法?
走!兄弟,我帶你去泡妞?
不行!pass!
走!兄弟,我陪你去泡妞?
也不行!pass!
走!兄弟,你自己去泡妞吧!
更不行!pass!
來!兄弟,乾脆你來泡我吧!
直接拍飛!
唉!第一次發現,原來要去討好一個男人竟然這樣難!
轎子一路顫悠悠地行著,我一路苦惱著。
東南西北轉了半天之後,轎子終於停下了,剛才那宮女幫我掀起轎簾來,伸過那纖纖素手過來扶我,嘴裡還溫柔地囑咐著:娘娘,小心。
這手真是漂亮,不過,美眉,妳的指甲有點太長了,做運動的時候可能會傷人吧?其實也不一定,也許就有人好這一口,妳不把他後背撓出菊花來他都不覺過癮!
停!又想遠了!
我轉過頭,溫柔地對宮女美眉說道:「回頭,把指甲剪了吧,太長,不好!」
宮女美眉明顯地愣了一下,也不知道明白我的意思沒有,只是低下頭去輕輕地點了點,說道:「奴婢知道了。」
被宮女美眉從轎子裡扶出來,我抬頭,果然見前面宮門外直挺挺地跪著兩男人。看背影,左邊的衣服上有著些明黃,看來這邊的是那個太子小白臉了。
我閉上眼,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女人走路的樣子,然後使勁地夾緊屁股,賣力地扭著腰,邁著小碎步走了過去。等來到那太子身旁站住,本想也跟著跪下,可只看了一眼卻又停下了。
誰這麼沒眼力啊,竟然不知道拿倆軟墊來給墊著!
我這裡正猶豫著能不能讓宮女美眉去拿個軟墊來給我,那太子卻突然扭頭看了我一眼。呵!這小眼神冷的,都快能往外射冰刀子了!他張了張嘴,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來。
「滾!」
哈!太子果然是太子,說什麼都是這麼言簡意賅!
我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衣服,又想了想自己這個剛剛小產過的肉身,「滾」這個動作難度實在是太大了些,於是用商量的語氣問太子道:「咱能不能換個方式?我怕我滾不遠。」
太子又張了張嘴,這回連一個字也沒吐出來。
我想他大概是同意了我的意見,然後自動地往旁邊走了兩步,挑了塊乾淨點的地磚,先蹲地上仔細地吹了吹塵土,這才跪了下來。
真是不好意思,這都是上一世落下的毛病,我曾經有一任女朋友有點潔癖,我那衣服要是弄上一點點灰,她都能把我裡裡外外扒個乾淨,直恨不得把我也丟洗衣機裡攪和攪和。
唉,又想遠了。
我這一跪下可要不得了,宮女美眉差點沒急哭了,撲通一聲也在我身邊跪了下來,耍著花腔哭道:「娘娘啊!您不能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啊,地上太寒了,您身體哪裡受得了啊!」
「起來。」我說。
宮女美眉一時沒聽清,只眼淚汪汪地看著我,梨花帶雨,看得我心肝都顫了。
「妳起來!」我又說了一遍。
宮女美眉這才怔怔地起來。哎,這丫頭怎麼就不明白呢,要想討好老闆,你就得和他同甘共苦著,當然,一般他甘的時候是不記得你甘不甘的,但是,他苦的時候一定會計較你苦不苦的!
我用手替她拍著裙子上的塵土,呃,這美眉裙子下面的小腿倒是又直又細,摸起來手感真不錯……
呃,又想遠了。
宮女美眉可能是被我拍傻了,於是也不哭了,也不跪了,只在我身邊直愣愣地站著。
就在我第n次偷偷地倒換身體的重心時,那興聖宮的大門終於打開了,幾個內侍把依舊是一身白衣的江氏從裡面架了出來。身旁的太子、趙王噌一下子從地上竄了起來,幾步衝了上去,齊齊趕到了江氏面前。
「映月!」趙王疾呼一聲,上去把內侍搡開,一把就把江氏給抱了起來。
太子殿下動作滯了一下,伸出的手在空中成了一個定格,然後才又緩緩地收了回來,在身側捏成了拳。
我的腿跪得有點麻了,自己一時還起不來,宮女美眉用力攙了我才把我從地上托起來,就這樣我的腳下還踉蹌了一下,胳膊肘一下子杵到了宮女美眉的胸部,心虛得我差點沒從地上蹦起來,連忙偷眼去看宮女美眉,見她面無異色這才大鬆了口氣,同時又後悔,早知道這樣就該多待一會兒好了。
趙王抱著昏迷著的江氏大步地走了,連個招呼都沒打一聲,唉,這孩子做事太不全面了,沒前途!
太子依舊握著小拳頭在一邊站著,嘴唇抿得緊緊的,那眼神仍黏在江氏的身上,都快拉出絲來了。唉,同為男人,我理解你!誰讓這是別人老婆呢!
我從太子身邊走過,見他如此模樣真想去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一句:兄弟,天涯何處無芳草,何必單戀牛糞上的那一朵!
我這手都伸出去了,在半道上又強行扭了回來,落到了宮女美眉扶著手臂的那隻玉手上,真真是柔若無骨啊!
唉,sb終究是個sb,就算你把他大寫成了SB,他依舊改不了他的屬性。
何必呢!
宮女美眉極小心地扶著我上了轎,小轎又顫顫悠悠地把我抬回了東宮,進了殿才覺得褲子裡不對勁,等換洗的時候才發現裡面的衣服早已經是血染的風采了。突然想起電視上那些廣告片來,薄薄一片,日夜無憂,運動哈皮兩不誤!果真好東西啊,吾心嚮往之。
可惜啊,唉!這萬惡的舊社會!
於是更加理解了太子殿下剛才的心情,這種想而不得的心情真是太痛苦了。
自從回來,那宮女美眉的眼圈就一直是紅的,看得我很是不忍心,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了,於是在她伺候我洗澡的時候說了一句:「別哭了,我──」
我不會把妳怎麼樣的,我現在就是有這賊心也沒那賊物啊!
誰知不說倒好,我這剛說了個開頭,宮女美眉竟然放聲哭了起來,一邊抹淚一邊哽咽道:「您、您太不容易了!」
她這一說,我心裡頓時一酸,眼淚差點也跟著出來了,真是我的知己啊!我真是太不容易了!這麼美貌的妞都快和我赤誠相對了,我眼巴巴地看著就是吃不到嘴裡,我容易嘛我!
司命啊司命!我和你這梁子結大發了!

就在這種不容易之中,小日子嗖嗖地過著,眨眼間,我竟然來這東宮已有個把月了。
我以前每當寫作文寫到沒詞的時候都會拽幾個成語出來遛遛,比如:時光飛逝,歲月如歌!眨眼間,時光就如同那白駒過隙,哧溜一聲就跑沒了影!
借此以顯擺給老師看看:我這語句雖然不怎麼通順,但是咱文筆華麗啊!
現如今想來,成語不愧是成語,真真的言簡意賅。
還記得曾經有一位偉人曾說過:三十八年過去,彈指一揮間。
人家偉人的三十八年都只是一彈指的功夫,更別說我這個俗人的三十八天了,我這倆手指頭還碰一塊呢,就眼睜睜看著這三十八天哧溜一下子過去了。
其實,這三十八天說短也不短了,它足以讓我知道很多光明或隱晦的事情。
比如:當今皇帝性子柔弱,先帝當時是極不喜的,只因有人對著齊晟說了一句「好聖孫」,皇帝才能順利繼位。
再比如:齊晟雖為太子,可皇帝最喜的卻是那九皇子楚王,幾次欲廢了太子另立皇儲。
又比如:張氏的祖父曾是成祖的親衛,後又隨成祖轉戰江北,立下了赫赫戰功。張氏的父親乃是如今的兵部尚書,軍權在握。
再比如:這東宮裡黃良媛的胸最大,李承徽的腰最細,陳良娣的臉蛋最漂亮!可最最勾魂的還要數王昭訓的那一雙直溜溜緊繃繃的修長大美腿!
……
當然,三十八天也足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言談舉止。
說話由乾脆爽快改成了細聲慢語。
走路由大步流星改成了弱柳扶風。
坐著由大馬金刀改成了狀似鵪鶉。
……
唉,真真的一言難盡啊,就連和宮女內侍們一起玩蹴鞠,球向我直撞過來的時候,我都已學著不再下意識地去捂襠,而改成了去護胸……
唉!真真的悲哀啊!

太子齊晟再未見過,據說是那日從興聖宮直接去了江北大營。
這樣也好,我也實在沒有準備好怎麼面對這個老闆,甚至都想這樣一輩子不見才好。真想對那兄弟說上一句:你且放心去吧,我定會替你照顧好這一宮美人。
說到美人,頓時又勾起了傷心事,這些個如花似玉般的美人,只能眼巴巴看著,連摸上一把都不能,實在苦煞我也。
殿裡燃著香,我默默地倚坐在貴妃榻上,表情很淡定,內心很蛋疼。
宮女綠籬端著碗藥輕手輕腳地從殿外進來,走到我身旁蹲下,柔聲道:「娘娘,該進藥了。」
我低頭看一眼那黑藥湯子,頓時頭大,其實喝藥我倒是不怕,只是一想到這藥喝下去我那胸更大,小腰更細,聲音更軟,我就怕了。
於是,真誠地瞅著綠籬,商量:「能不喝嗎?」
綠籬只當我嫌苦,忙把手邊上的蜜餞小碟往我面前遞了遞:「有新進的蜜汁小棗,您吃一顆就不覺得苦了。」
乖乖我的綠籬啊,蜜棗是不管用的啊,不過妳若能讓我香一個,倒是比一盤子蜜棗都管用啊。
可這話也就是想想吧,再借我兩膽我也不敢說啊。
唉!
終歸是被綠籬逼著喝了藥,然後繼續坐我那榻上,裝我的淡定。
其實,我是在考慮「太子妃」這個職業的職業規劃,如何能從太子妃一路穩升到太后的寶座,最好還要做個年輕小寡婦,學一學呂后、武后等前輩,搞個垂簾聽政之類的,然後醒掌天下權、醉臥美人膝……
呀!好誘人的前景!
就這樣一連想了幾日,也沒能想出個頭緒來,眼看著各色美人在眼前晃來晃去,終淡定不下去了,於是一日飯後便與綠籬商量道:「我今日想私下出宮一下。」
綠籬不愧是這張氏的心腹,只這一句話,只一會兒的功夫,兩套行頭就捧了來給我。這一刻,我才深深地意識到,原來討好老闆這件事,她比我熟練多了。
可是,綠籬,妳給我搞兩套衣服來做什麼?我說過要帶著妳一起去嗎?
無奈太多話都說不出口,只得蔫蔫地讓她幫著我換了裝,然後站在那穿衣鏡前照了照,看看這欲說還休的眼,再看看那此地無銀的胸,我終於深深地嘆了口氣:綠籬啊綠籬,到底是妳們女人是傻子,還是把咱們男人都當成瞎子?
唉,還是什麼也不說了,先出宮吧!
待出得宮門,綠籬叫了轎子過來,直接就要扶我上轎。
我忙問:「這是哪去?」
綠籬看看我,很是詫異:「不是要回府?」
回府?出了東宮再進尚書府?我何必要給自己找這不自在。
「不用了,我想自己走走。」
我說完,生怕綠籬再追問,連忙向前走去,大步子一邁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。綠籬在後面追了半條街,終氣喘吁吁地停下了,直喊:「娘──啊,公子,您慢點!」
慢點?笑話,我要再慢點,妳不就追上我了嗎?
我腳下邁得更快,回頭對綠籬笑道:「妳不用跟著了,先回家等著,到時候我自會回去。」
說完,趕緊又緊邁了幾步轉過街角,徹底把綠籬丟在了後面。綠籬啊綠籬,不是我不懂得憐香惜玉,只是我要去的地方實在是不能帶著妳去啊!
一路上問了幾個人,這才問到了喝花酒的地方,可在門口來回走了四五趟,愣是沒敢進去。如今這個身板怎敢隨意進去,萬一便宜沒沾到,反而讓人占了便宜去可如何是好啊!
唉,這可恨的司命星君啊!
許是街上賣糖果的老大娘看我在這轉悠的功夫有些長了,終於忍不住問道:「小娘子,這是過來逮妳家官人?」
我一怔,尚未反應過來,便又聽那大娘嘆道:「唉,自古薄倖是男人啊,守著這麼美貌的娘子,偏偏還要到這裡尋歡作樂,男人啊男人!」
瞧瞧這話說的,怎就讓我臉也這麼紅呢?算了,這裡還是不要進了,且換個地方吧,男人嘛,還能不知道哪裡能吃到腥了?
於是又找了個奢華的酒樓進去,對著迎過來的小二交代著:「我要請人吃飯,給弄個好地方,再給我找兩個唱曲的姑娘來。」
小二立刻應聲道:「好哩!您裡面請,裡面有臨湖的水軒,風景秀麗,環境優雅,唱曲的姑娘一會兒就給您叫來。」
我還有些不放心,臨進去的時候又趕緊叫住那小二,偷眼看了看四周,囑咐道:「呃……要性子活潑的,膽大點的。」我又伸手拍拍他的肩,嘿嘿一笑,小聲道:「呃……你知道的。」
要說還是人家小二有職業素養,我只這一句話人就明白了,衝我也笑了一笑,眨巴眨巴眼睛,回道:「放心吧,您哪,小的知道!」
我心裡頓時覺得透亮起來,還是和聰明人說話痛快,真想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換個工作,乾脆跟著我回東宮做個內侍好了,東宮缺少的就是他這樣的人才啊!
在水軒裡等了一會兒,菜還沒上齊,那唱曲的姑娘便到了。小曲這麼一唱,小酒這麼一喝,我這些時日裡的不快頓時便如同被風吹了一般,散了個乾乾淨淨。怎麼說呢?論長相這唱曲姑娘自然是不能和東宮裡的那些美人比,但是人家勝在風情啊,摸摸小手也不急,喝喝小酒也不惱,只一會兒功夫就把我灌了個暈暈乎乎。
我心裡就琢磨著吧,事情做到這樣也就夠了,畢竟天也黑了,時候也不早了,再進行下去也沒什麼意思,只會讓自己徒增煩惱罷了,乾脆打賞了那唱曲姑娘,結了酒錢,趁著小酒的暈乎勁,哼著剛剛聽過的小曲往外走。
才剛走出水軒,突然覺得內急起來,從小二那裡問清了茅廁的位置,奔著茅廁就去了。
酒樓檔次不低,這茅廁倒也算乾淨,可能是為了防止客人掉茅坑裡去,裡面竟然還點著油燈,雖然照不太清楚,卻也聊勝於無,我不由嘆道:果真是以人為本。
裡面還一個兄弟在那站著小解,我也沒太注意,只走過去嘴裡說著:「兄弟,讓讓。」
誰知那人卻不肯動地方,只轉過頭來看我。
我隨意地瞥了他一眼,長得倒是有些面熟,不知在哪見過。唉,算了,就算認識也是上一輩子的事了,不想了!
他仍怔怔地看著我,我又低頭瞥了他那物件一眼,暗道也不比我的大多少,你牛個什麼勁呢?
不過,我這人向來不愛與人爭是非,見他不肯讓,便只在邊上站定了,也不管他為什麼還一個勁兒地盯著我,只撩了袍子往外掏東西。可等我掏啊,掏啊,掏了半天也沒能掏出物件來,我腦子裡有根弦突然蹦地響了一下,只一剎那,冷汗刷地一下子就下來了。
然後,酒勁全無……

眼角餘光掃過去,那人還側頭盯著我看。
腦中暫時閃過幾個對策:
一、淡定帝:抽幾張草紙,轉身蹲下去,做大解狀,我不信他還能趴地上瞅我有沒有小雞雞。
二、冷漠帝:繫好褲帶轉身就走,我掏不掏出來物件、掏出來什麼物件來與你何干?
三、抽風帝:同情地看著他,問:還沒解決呢?這是尿頻尿急尿不淨吧?有沒有試過前列腺?
茅廁君在看我,我在看牆……
正在這難言時刻,茅廁外突然有人喊:「九哥,你掉進去了?怎麼還不出來?」
過了片刻,身旁的茅廁君才輕聲應道:「哦,就來了。」
說完不再看我,淡定地收鳥入籠,轉身離去。
我長吐了一口氣,連褲腰帶都來不及繫好,先騰出手來抹了把汗。唉,原來茅廁君才是真正的淡定帝!
外面兩個人的聲音漸去漸遠:「九哥,快點,人都等著呢,說今兒找了個妙人來,要唱十八摸的,咱也去聽聽。」
茅廁君笑著:「哦,好,去聽聽。」
十八摸?不就是剛才我嘴裡哼的小曲嗎?心中頓時不屑,真是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子,聽個十八摸還高興成這樣。
經這一嚇,酒意尿意全無。繫好褲腰帶,整好袍角,繼續哼著我的小曲,大模大樣地出去。
「伸哪伊呀手,摸呀伊呀姊,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,阿姊頭上桂花香,……」
心中只是納悶,只聽說酒能嚇醒的,還沒聽說尿也能嚇沒的,真真那個奇怪啊。
待回到宮門外,綠籬正急得在那裡繞圈子,見我回來趕緊迎過來,壓低著聲音道:「我的娘娘啊,您怎麼才回來啊,這宮門眼看著就要進不去了!」
我笑笑:「不是還能進去嘛,急什麼呢?」
綠籬無奈,取了披風剛幫我繫好,這頭臉還沒遮上,我這裡卻忽又急了,只加緊了雙腿對綠籬急道:「快,快,快,趕緊回宮!」
綠籬頗為不解,直愣愣地瞅著我。
唉,綠籬啊綠籬,妳讓我如何說得出口?尿意畢竟不同酒意,攢不得啊!

臘月初八,太子齊晟從江北大營返回盛都。
臘八粥熬得又香又軟,我端著碗吸溜地正哈皮,綠籬急匆匆從殿外進來,二話不說劈手奪下了我的粥碗,然後纖纖玉手一揮,身後呼啦就進來了一群宮女,上來就把我圍住了。
嚇!難不成我偷看她洗澡被人發現了?
綠籬卻說:「娘娘,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宮門外,您得快點了。」
有宮女趕緊上前用熱毛巾為我淨面、淨手。
「綠籬,我──」
綠籬打斷我:「娘娘,您必須得去!」
又有宮女把我按凳子上,前後左右地圍住了,上妝的上妝,梳頭的梳頭。
我從人縫中找綠籬:「綠籬,我──」
「娘娘,您不能再使性子了!」
綠籬又說,親手執了灑金繡鳳的宮裙在一旁等著。
跟女人搶話說話,你暈頭了吧?我乖乖地閉嘴,任由她們把我上上下下、裡裡外外地收拾了一遍。
扶著綠籬的手邁出殿門的時候,我突又想起我那被打斷了無數次的話,於是轉頭看看綠籬,欲言又止。
綠籬連忙低聲問:「娘娘,還有什麼事?」
我才終得把話說全了:「綠籬,我那八寶粥且留著,我回來再喝。」
綠籬的嘴角動了兩動,到底是沒能說出什麼來。
我回過頭,見等候在殿外的東宮眾嬪妃,頓時眼前一亮,呵!真個兒是千嬌百媚,各領風騷啊!
我壓制著激動的心情走上前去,假意賢淑地給黃良媛整了整領口,幫李承徽順了順腰間的流蘇,又替陳良娣攏了攏鬢角的髮絲……正欲蹲下去為王昭訓理理百花裙的裙邊,綠籬終看不下去了,一把拉住了我,強笑了笑:「娘娘,快些吧,太子殿下就要到宮門了。」
我看看綠籬眼中的急色,再轉頭看看諸位美人眼中訝色,只得點頭道:「那好,這就去吧。」
心中卻只在想:豆腐不是一日能吃完的,且放著吧。
帶著一群大小美人迤邐而行,到了宮門口卻不見那太子齊晟的身影,才又想到女人向來是愛誇張的物種,綠籬的話實不可信,於是,只得又領著一夥子嬌嬌嫩嫩的美人們在宮門口等著,直候了個把小時,那齊晟才遠遠地來了。
這是我第三次見齊晟,貌似是比上一次黑了些,厭煩之情頓時少了些,男人嘛,還是黑一點更像男人。
領著一群鶯鶯燕燕行完禮,說完兩句場面話,回身時看到諸位美人眼中的賊光,心中很是不爽,真想好好教育一下這些女同胞:妳們這些顏控啊,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內涵要比外表重要太多!
同時又忍不住怨恨司命星君,如果給我安排的肉身是這太子該有多好。
好在齊晟這人不管對誰都是冷著一張臉,心中頓時舒服不少,又聽齊晟幾句話把各位美人都打發走了,心中更是狂喜,忍不住轉頭看綠籬一眼,竟然在她眼中也看到了一抹喜色。
沒想到綠籬竟然也是同道中人,真想握住她的雙手叫一聲同志:原來,妳也不忍心看到這些美人遭齊晟毒手啊!
實在沒忍住,手上還是用力攥了攥綠籬的那隻扶著我的手,衝她挑了挑嘴角。
綠籬回了我一個微笑,手上用力回握了我一下。
齊晟冷著臉瞥了我一眼,目光落到我和綠籬緊握的手上時,嘴角似冷冷挑了一挑,嚇得我心裡一虛,差點當場就把綠籬的手給扔了,只想高聲表白:你這東宮的美人,我可一個都沒沾過!
誰知那齊晟卻沒說話,只轉身向東宮內走去。待看到那齊晟一路走進我那殿中,我這才突然明白過來,這小子放著那許多美人不睡,不會要過來睡我吧?
綠籬手上使勁捏了我一把,我轉頭看她,她嘴角還帶著笑,然後又瞄了瞄殿中的齊晟一眼,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。
我順著綠籬的眼神看過去,見齊晟已轉回了身,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,緩緩地抬起了兩個胳膊。
這是要我過去抱一抱?
感情與理智在我腦中激烈地鬥爭著,最終,我還是用「韓信尚忍受胯下之辱」說服了自己,在眾位宮女美眉的注視之中,閉上眼,一咬牙,上前給了齊晟一個緊緊的兄弟抱。
我真無恥,我真貪生怕死,我真沒尿性,我真……
齊晟卻是動也不動,雙手仍張著,只淡漠地說道:「更衣。」
啊?原來不是要抱一抱啊!我訕訕地鬆開手,心裡琢磨著這位兄台到底是想換衣服呢,還是想去方便呢?
齊晟垂著眼皮看我,嗤笑一聲,輕蔑地問:「就如此等不及了?」
我一怔,琢磨了一下才明白齊晟的意思,只覺得腦門子一熱,差點罵出聲來。我一大老爺們,每天對著眼皮底下的波濤洶湧過日子都熬住了,至於對你等不及嗎?
你才等不及了呢,你們全家都等不及了!

 
 
 
 

關於我們
| 隱私權政策 | 合作計劃 | 徵人 | 客服信箱 | RSS訂閱 | Facebook | Plurk
學思行數位行銷股份有限公司  台北市松山區復興北路311號8樓
客服專線02-2712-0369 服務時間:週一~週五9:00-22:00 假日:9:00-18:00 客服信箱不分時段